1988年11月，滾石唱片發行了趙傳的專輯《我很醜，可是我很溫柔》。
當年，趙傳一手拿著酒瓶，一手夾著煙，聲嘶力竭地喊出『我很醜，可是我很溫柔』。
不知三十年前的聽眾是否聽懂了趙傳的告白，在他青筋暴起，面目猙獰的嘶吼下，隱藏著柔軟又細膩的內心。
我猜趙傳如果喝過一種叫做『貴腐』的酒，一定會有知己難求的感動。
而如果一個人願意品嘗用腐爛的葡萄釀造出來的酒，他就已經走在拋開外表，探索內心的道路上了。
貴腐葡萄：貴腐菌是灰葡萄孢黴的理想感染狀態 圖片來源：sohu
貴腐酒的問世充滿了故事裡的偶然。
它得名於附著在葡萄原料表皮上的貴腐菌《Botrytis Cinerea》。
據說，在匈牙利托卡伊《Tokaji》，有一年果農錯過了葡萄的最佳采收期。
受貴腐菌感染的葡萄，呈現出了半腐爛的幹癟狀態。
人們別無選擇，隻能拿它來釀造葡萄酒。
萬沒想到這一年釀出的葡萄酒，較之正常葡萄所釀的酒，味道要醇美很多，口感甜蜜濃厚、豐盛迷人。
因為推遲采摘而腐爛，又因意外化腐朽為神奇，這些外形不甚美好的葡萄，最終釀出了異乎尋常的甜酒。
如你所見，貴腐酒的原料真的不算好看。
而釀造貴腐酒的原料品種也不算高貴。
就像一個人外表的先天資質，並沒有優勢，但並不妨礙他成為傳奇。
賽美蓉
賽美蓉(Semillion)因為具有皮薄容易感染黴菌的特性，成為釀造波爾多貴腐甜酒最主要的品種。
富爾民特《Furmint》含有極高的天然酒精度和酸度，極易感染貴腐菌，是托卡伊貴腐甜酒《Tokaji Aszu》的主要釀酒葡萄品種。
常見的釀造貴腐的品種還有長相思《Sauvignon blanc》、密斯卡岱(Muscadelle)等等。
因為貴腐菌的出現對氣候要求苛刻，全世界適宜的產地並不多見。
最著名的、更多機會能滿足相關要求的產區包括：波爾多的蘇玳《Sauternes》和巴薩克《Barsac》，法國的阿爾薩斯《Alsace》，匈牙利的托卡伊地區《Tokaj》等等。
就托卡伊地區來說，托卡伊貴腐酒被人們稱之為『帝王葡萄酒』。
就連法國上層社會也會備用匈牙利托卡伊貴腐酒，稱其為『酒中之王』。
而同為世界三大知名貴腐酒的波爾多蘇玳貴腐甜白，高貴典雅，蜚聲國際，是波爾多閃亮的明珠。
醞釀貴腐酒的過程，充滿了挑戰，相當繁復。
當酒農已經興奮地挑選原料開始新年份的釀造時，釀制貴腐酒的葡萄卻像熱鬧人群裡備受冷落的人。
她沉默於清晨的霧氣裡，獨自腐爛在葡萄園中，身上長滿黴菌，面目全非。
如前文所說，貴腐葡萄的出現有復雜、特殊的氣候要求。
早晨空氣要有豐富的水汽帶來適宜貴腐菌生長的濕度，中午霧氣散去，又要陽光充足天氣幹燥，以確保葡萄水分蒸發。
如果環境持續潮濕，貴腐菌會發展成讓葡萄腐爛的『灰黴菌』《Grey rot》，如此，就會前功盡棄。
感染灰黴病的葡萄株 圖片來源：sohu
貴腐菌會在葡萄表面形成一層對人體無害灰色絨毛，細細的菌絲透過表皮深入到果肉中。
貴腐黴若附著在未成熟的葡萄皮上，會導致葡萄的腐爛；隻有附著在成熟的葡萄皮上，水分才能透過菌絲留下的小洞揮發，濃縮糖分、有機酸等，利於釀造。
感染貴腐菌之後的葡萄變化狀態
對葡萄來說，蛻變的過程，痛苦極了。
黴菌在她身上紮出千萬個小孔，陽光驅散霧氣之後，身體的水分從千瘡百孔中被慢慢抽幹。
在大自然不斷侵蝕下，她變得衰老而幹癟。
她一定在恨自己弱不禁風，恨自己面目可憎。
只要再沉淪一步，就是無盡黑暗。
如果葡萄沒有積淀，尚未成熟便開始腐爛，那麼將會是徹徹底底的腐爛，萬丈深淵，萬劫不復。
隻有葡萄成熟之後再經歷這些磨難，才算是一次成功的修行和蛻變。
正因為生命總有綻放的一天，所以葡萄選擇了堅守。
即使飽受風雨的摧殘，也未曾動搖，無視深淵與黑暗，甚至因歲月的侵蝕而愈加溫潤醇厚。
等待采摘的貴腐葡萄 圖片來源：backyard
貴腐葡萄經過人工采摘 逐粒挑選 圖片來源weingut-fritz-haag.de
如果你敢去接受她，敢去撥開腐爛的表面，一嘗真心。
你會發現，她其實芬芳如花，香甜如蜜。
她幹癟的身軀裡面被壓榨出極濃極純的糖漿，工業化的強勁酵母想改變她也並非易事，長達兩個月的發酵最終讓她有所動容。
最後，她終於由原來粗佈麻衣，灰頭土臉的灰姑娘，化身成鳳冠霞帔的雍容貴婦。
即使飽受風雨的摧殘，也未曾動搖，無視深淵與黑暗，甚至因歲月的侵蝕而愈加溫潤醇厚。
圖片來源：soh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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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歷了腐爛考驗的葡萄，外表雖不好看，內裡卻如此甜美，釀出了驚艷世界的美酒。
就像歌中所唱，『我很醜，可是我很溫柔』
就像一個人也會因為經歷過歲月的磨練，變得不再孱弱自卑，不再顧影自憐。
或許隻有當你抽過趙傳抽的煙，喝過趙傳喝的酒，再來聽這句歌詞，才能體味出別有的一番滋味。
圖片來源：baike.baid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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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輯 | 酒易酒倉
封面 | Sohu