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在莫雷聖丹村短短停留了倆日,但已經非常心滿意足了,早上終於可以不用被鬧鐘叫醒,平時我們都忙於學習、工作和生計,在這幾天裡我們不能或者不願去想。
漫步在這裡,整個人都會松弛下來,人生中那些要追逐的目標,那些隱藏在內心或者張揚在臉上的欲望,都在慢慢的被消融或者降解。
即將離開的前一晚黃昏,我和老Z端著酒杯晃悠到湖邊,湖面夕陽靜謐,美的讓人感覺一切都不太真實,我說真想在這裡長久住下去啊,老Z說是啊,但是真要住久了,也待不下去了吧。
這倒是真的,現代人的通病之一就是無聊。
那麼,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後,我們就告別這裡吧,奔赴下一個目的地——沃恩羅曼尼·帕蘭圖一級園。
小小的帕蘭圖一級園隻有1.01公頃,這是個什麼概念呢,大概有23個多一點的籃球場那麼大,但是它的獨特之處不在於面積不大,而是它的地理位置,帕蘭圖園位於沃恩羅曼尼村比黃金還貴的葡萄園帶西北角,周邊的鄰居有舉世聞名的特級園羅曼尼康帝。
如果你是星爺的影迷,一定對羅曼尼康帝這個名字有印象,在《美人魚2》裡曾出現過的天價酒就是羅曼尼康帝,下一次再給你們詳說這個哪怕是拉菲莊主談起,都有敬畏之心的高級園。
說回帕蘭圖園,如果說沃恩羅曼尼村是勃艮第王國的桂冠,那麼在桂冠上的無數名貴珍寶裡,帕蘭圖作為桂冠頂上最閃耀的那顆鉆石當之無愧,盡管帕蘭圖名義上隻是一塊一級園。
由於名義上隻是一塊一級園,並不像其他特級園有著非常醒目的標志,加上它的名氣太大,原有的銘牌可能早就被主人給取下了,以免葡萄園會受到眾多的迷弟迷妹們的膜拜而踐踏。
尋找帕蘭圖園我們著實費了一番功夫,烈日當頭,我和老Z背著包在村裡兜兜轉轉問了一圈村民後,終於確定了帕蘭圖的具體位置,想到即將就可以膜拜神跡酒園,步伐不覺加快了許多。
途中還尋摸了一家館子吃午飯,吃了老板給推薦的招牌菜,還可以,挺好吃。
吃飯的時候隔壁桌,看著像是個大家庭正聊的起勁,一會眉飛色舞,一會哄堂大笑,還前仰後合的。
老z出於好奇認真地聽了一耳朵,仔細一聽,聊的無非也就是家長裡短。
在異國他鄉與不熟悉的面孔,在同一家餐館吃著當地的食物,各自用自己的母語聊著每個國家都差不多會聊的話題,時常讓我有一種交錯感。
酒足飯飽,不一會功夫便到了莊園,瞬間感覺溫度異常灼熱,在接待我們的工作人員解說後,我們才得知是帕蘭圖石頭含量頗豐的原因。
莊園創始人亨利·迦葉1951年在29歲終於擁有了自己的土地,在這之前帕蘭圖園發生了一場蚜蟲災害,導致了莊園一直廢耕,直到二戰時期,很有想法的業主把這塊比金子還矜貴的地種了洋薑,亨利·迦葉偶然路過此地,看不慣這種迷之操作就買下了這塊地,打算把它改造成適合種植葡萄的莊園。
但亨利的創業之路一開始就遇到了困難,帕蘭圖本身就鑲嵌著石灰質土,非常堅硬,隻能用炸藥炸出一個個洞,才能把葡萄株種下。
據說當年這位在硝煙火光中耕作的酒農莊主一共給這塊地炸了400次,整個帕蘭園仿佛鳳凰涅槃似重生了,老Z聽完工作人員介紹的這段,不禁心疼當時住在周邊的街坊們『老先生得虧是把這塊地折騰好了,街坊的腦仁沒白疼』
對於這片神跡一般的葡萄園,亨利·迦葉不僅僅是勃艮第,更是法國,乃至是全世界自20世紀以來葡萄酒界最顯赫的人物,迄今的位置無人能夠超越,被稱為勃艮第地區的『釀酒之神』,在20世紀80年代是他的名聲巔峰期,當時最夢幻的羅曼尼康帝酒就是他釀造的,如果當時誰手裡擁有的酒,酒標上有了亨利·迦葉的名字,那就相當於擁有了葡萄酒的稀世珍品,要是再有一整箱12瓶這樣的酒,那即將會享受被國際大亨商賈,或者餐飲界大佬,比如米其林三星級飯店的老板們嫉妒到發狂的眼神了。
說到這裡,酒莊的工作人員給我們倒了一杯帕蘭圖的黑皮諾,與莫門森酒莊的不同,個人感覺亨利·迦葉的黑皮諾香氣更為強勁,有馥鬱的香草和咖啡味,十來分鐘後各種果味開始彌漫,桑葚、黑莓、草莓、百香果等等味道交織在一起,確實如《神之水滴》作者描述的『初戀般的甜美微笑,初吻般的嬌羞模樣,最後是令人覺得天旋地轉的感覺,仿佛這感覺永休不止。
在來之前,我就和老z安利這部漫畫改編的日劇多麼多麼好看,他總不以為然,直到嘗了帕蘭圖的酒,他答應我回國一定潛下心來看這部劇,得,我說的話還不如一杯紅酒好使呢。
很可惜的是亨利老先生已於2006年逝世,享年84歲,他的一生中非常尊重土地上的各種生物,堅決不對種植葡萄樹的地方施肥,甚至不用除蟲劑,他認為在拯救葡萄樹時才會用上除蟲劑,在釀酒過程中,他也有自己獨特的方式,堅持不使用工業酵母,也不進行過濾和澄清,不同於大部分酒莊,帕蘭圖采用的釀酒桶都是100%新桶,葡萄去梗,發酵前低溫浸皮,這些措施都讓釀出的葡萄酒色澤絢麗,香氣更加豐富。
就是這樣一位被贊譽為『釀酒之神』的老人,出生於尋常家庭,沒有祖傳的家業,也沒有受過任何葡萄酒種植和釀造的培訓,隻是打小到一些酒莊做幫工,貼補家用。
在即將而立之年的時候,依靠自己多年的積蓄和親朋好友的借貸支持,才買下了他夢寐以求的帕蘭圖。
在亨利先生看來,釀酒偏於哲學范疇而非科學,偏感性文學范疇而非葡萄酒工藝學。
這些原則剛開始的時候隻能適度遵循,因為哲學從來不會讓釀酒槽的溫度降低,也不會幫助乳酸發酵。
這和法國的世界足球先生,當今的歐足聯主席米歇爾·普拉蒂尼說過的『當技巧掌握純熟之後,我們就可以跟著靈感隨心所欲地踢球』有著異曲同工之妙。
看來,任何事物達到頂峰,都是變成了帶有靈感的藝術,亨利·迦葉不僅成就了自己的命運,還實現了『人酒合一』的傳奇,『釀酒之神』當之無愧!